糟糕, 臉又燒起來了。

以前，喬子?鷙總說一些不著調的話讓她臉紅心跳，而現在, 她一想到他就會心慌意亂。

祁萻趕緊捂臉, 期望用自己冰涼的手心讓自己降降火。

她的手一年四季都泛冷, 冬天更甚，以前看過中醫, 說是體虛, 開了兩幅藥, 還讓她一定要加強身?體鍛煉, 否則吃藥也不管用。

果?然，把醫生開的兩幅中醫吃完後, 真的一點用都沒?有。

後來, 祁萻也懶得去管身?體上的這些小毛病了。

她用手指翻來覆去地貼臉頰, 卻毫無?作用。

實在沒?轍了，女孩騰地起身?, 跑進了衛生間裏, 進去後, 用冷水洗臉才讓臉上的溫度稍稍降下來一點。

--

下午, 祁萻坐在書?桌前, 一坐就是幾個?小時, 快到吃晚飯的時候,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, 她得出去買樣東西。

一件很重要的東西。

出門的時候, 陳姨從廚房伸出腦袋擔心道：

“萻萻小姐, 我做好晚飯了，你這麽晚了要去哪裏啊？”

過了兩秒, “不會是…又要去約會吧？”

呃…

比起擔心，陳姨好像更八卦她的感情生活。

祁萻一下沖出屋子?，聞聲又後退了回來，鄭重聲明道：“陳姨，我只是去買樣東西而已。”

陳姨意味深長的“哦”聲，顯然不太?相信她說的。

“……”

祁萻沒?話說了，扭頭走人。

--

半個?小時後，出租車停在南錦路前，祁萻從車上下來，然後跟著人流一路往前走。

她要找一個?老爺爺，昨天她在這條路上看見過。

老爺爺做小本生意，背著背簍四處走動，賣玩偶的。

昨天晚上，祁萻在老爺爺哪裏看見一個?很可?愛的玩偶，當時她很想買的，結果?喬子?鷙拉著她問她要不要坐南瓜車，她點頭說想坐，一回頭，老爺爺就不見了。

再後來，祁萻再沒?遇到那位老爺爺。

今天她想撞撞運氣，看能不能再遇上。

那玩偶不是買給自己的，她想買來送給喬子?鷙。

如他說的那樣，他幫了她這麽多忙，她得答謝他一下才對。本來要請他吃飯的，結果?西餐廳的錢最後喬子?鷙自己出了。還有坐南瓜車，坐摩天輪的錢全部?都是喬子?鷙出的。

用喬子?鷙的話講，他最不缺的就是錢。

他確實不缺錢，但祁萻覺得，不能隨便對待他的這些心意。

得送他件禮物?。

一件特別的禮物?。

雖然老爺爺的玩偶看起來並?不昂貴，比不上精品店裏面?那些包裝精致的玩偶娃娃，但是祁萻第一眼看見時就喜歡，最重要的是，裏面?有情侶娃娃，分藍色和粉色，粉色的是女生，藍色的是男生。

想到這裏，祁萻偷偷咬唇角。

不知道喬子?鷙收到後會不會喜歡。

不過，要是他知道這其實是情侶娃娃，他那原本就得意無?比的尾巴肯定會翹上天的。

算了，還是不告訴他了。

她只送給他藍色的娃娃，這樣他就不會知道了。

……

祁萻在南錦街繞了三圈，最後在東側路口找到了老爺爺。

和昨天一樣，老爺爺背了籮筐的娃娃，祁萻挑了最好看的兩個?。

買好娃娃離開時，老爺爺說他的娃娃可?以帶給人好運。

帶來好運？

不知是真是假，祁萻笑笑沒?說話，拎著娃娃走了。

沒?走多遠，後方突然襲來一股力量，撞在她肩膀上。

小姑娘被撞得腳下踉蹌，好在一只手突然伸出來，扶了她一把，這才沒?摔在地上去。

誰撞的她？

不知道。

這裏人太?多了。

可?能那人也不是故意的。

祁萻不想糾結這個?問題，不過對於扶她的人，她想向她說聲謝謝，結果?那人擠在人群中，徑直往前走去。

光是一個?側臉，祁萻認出了那人是誰，是昨天在西餐廳遇到的高個?子?女服務員。

她似乎並?不在意自己扶人的事情，或許對她而言，只是順手的事情罷了，以至於她都沒?看祁萻一眼，更沒?有停下腳步接受道謝的意思。

可?是，還是得說聲謝謝才行。

想著，祁萻追了上去，快追上時，腳步突然又放慢了。

高個?女生身?邊一直跟著一個?矮胖女孩。

之前祁萻沒?註意到，快追上時註意到了。而且還聽到了兩人的閑聊，似乎還和她有關?。

“昨天來我們餐廳吃飯的那個?，叫什麽來著？

哦，就喬式集團的那位喬少爺，你說他和那個?和他一起吃飯的女孩要上演什麽王子?與灰姑娘的淒美愛情故事。到底為什麽啊，你還沒?給我講清楚呢。”

胖女孩纏著高個?女孩問道。

喬少爺，一起吃飯的女孩。

光憑這兩點，祁萻就猜出她說的是她和喬子?鷙。

或許是好奇，又或者是心裏早有預感，知道自己和喬子?鷙不太?可?能，祁萻沒?追上去打斷，默默跟在他們身?後聽著。

王子?與灰姑娘的淒美愛情故事。

胖女孩是這麽形容她和喬子?鷙的。

僅僅是一面?之緣而已，連他們都看出來了她和喬子?鷙之間的階級感。

祁萻面?上沒?什麽表情，很平靜，也很麻木。

“你對別人的事情這麽好奇幹嘛？”

高個?女孩仿佛不太?喜歡聊這些八卦事情。

“嘿，不是你先說的王子?與灰姑娘的淒美愛情故事嗎？”胖女孩不高興了。

高個?女生瞥她一眼，認栽道：“得得得，給你講給你講。”

“就喬家?和林家?最近20年有戰略合作。”

“啥呀，這關?林家?什麽事情啊，還有這林家?又是個?什麽角色？”

“林家?在南城十大家?族裏面?排第六，喬家?排第一。明白了嗎？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所以他們這兩大家?族肯定是會聯姻的。”

祁萻心口一抖，卻又肩頭松了下。冥冥之中不安的事情終於得到印證後的解脫。

她不知道的是，自己眼眶已經紅透了。是她一直抿緊唇梢，鼓著一股勁才沒?讓眼淚流下來。

她的存在，兩個?女孩渾然不知，此時還在繼續聊著。

“聯姻！？”胖女孩眼睛都瞪大了，“還真和電視劇裏演的一模一樣啊。”

高個?女孩忍不住翻白眼：“藝術源於生活你懂不懂。”

胖女孩的表情一下變得苦哈哈起來。

“那這喬家?和林家?聯姻，豈不是哪位喬少爺要和林家?的千金小姐結婚？”

高個?女孩目光投向遠方，沒?回話。

她的沈默已經代表了一切。

“他們結婚了，那……那個?乖巧的小女孩怎麽辦啊？”

雖然僅僅只是一面?之緣，但是那女孩看起來好乖好美好啊。

乖巧得讓人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面?前，只為博得她甜甜的一笑。

可?是…可?是老天爺為什麽要這麽折磨人呀。

矮胖女孩為祁萻很是打抱不平，越想越氣急。

“我就搞不懂了，為什麽一定要聯姻啊，不聯姻不行嗎？”她憤憤地吐槽道。

高個?女孩十分冷靜沈著，甚至帶了幾分未來商業女強人的強勢，一口咬定道：“不行。”

胖女孩不明白了，“為啥啊？”

“因為資源是有限的。用有限的資源牟取最大的利益，這是經商之道。

在我看來，資源指代一切可?以創造利益的東西，人才是資源，技術是資源，錢更加是資源。

林家?擁有先進的產業技術，資金鏈卻不怎麽好，剛好喬家?有錢，而且是超級無?敵有錢。喬家?一直專註於地產行業，全國各地的商業街，寫?字樓以及各大豪華住宅，絕大多數都在喬式集團名下，你可?以把喬氏集團理解為有錢的土地主。

可?是現在都什麽時代了，發展產業技術才是硬道理，喬家?再不跟上時代的步伐，早晚會被淘汰。一個?大家?族的沒?落只會源於一個?原因，就是故步自封，止步不前。所以，他需要和林氏集團達成戰略合作。”

“但是…但是…”胖女孩又有話要講了。

高個?女孩沒?給她說話的機會，“你先別說話，讓我把話說話。”

“最後總結就是，這光有錢沒?產業技術走不遠，光有技術沒?資金也走不遠。那怎麽辦呢，只能互補缺漏，抱團取暖，互利共生喏，明白嗎？”

最後一段總結，跟說rap一樣，把胖女孩聽得一楞一楞的。不過她的心思很簡單，一直想的是聯姻的事情。仿佛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似的，她最後試探地問道：

“這林家?和喬家?如果?不聯姻會怎麽樣啊？”

應該不會死翹翹吧？

女孩在心裏祈求。

同一時間，祈求的還有身?後的祁萻。

在胖女孩問出這句話時，祁萻甚至在心裏存了那麽一絲絲僥幸，希望高個?女孩回答說林家?和喬家?不會怎麽，他們只不過會一直像現在一樣沒?有任何突破而已。

顯然這是不可?能的。剛才高個?女孩說過，一個?大家?族的沒?落源於故步自封，止步不前。

換言之，不尋求突破只會等?來家?族的沒?落。

果?然，高個?女孩對胖女孩說：

“對於他們這種超級大家?族而言，不聯姻是不可?能的，喬家?不和林家?聯姻，也會和別的大家?族聯姻。

聯姻是捆綁兩大家?族利益，並?且發展家?族企業的…最直接最高效也是最簡單的辦法。

這麽一個?顯然易見的捷徑擺在面?前，為什麽不走呢？那些豪門家?族又不是傻子?。”

“順便告訴你一點，兩大家?族捆綁就會形成一個?更大的利益集團，別人都尋找好了互利共生的利益集團，而你沒?有，最後結果?是什麽你知道嗎？”

胖女孩呆呆地搖頭。

高個?女孩擠出一抹生硬的笑，“貪吃蛇你總該知道吧？”

這個?她知道。

胖女孩點頭。

“貪吃蛇裏，大蛇吃小蛇。商業戰場同樣如此。”

說完，高個?女孩長嘆一口氣。

這個?世界從來都是殘酷的，商業戰場是，情場更是。

說實話，她和旁邊那矮胖女孩一樣，挺心疼那個?乖乖女孩的。

可?是心疼歸心疼，她們又能怎麽樣。

只能說姻緣這種事情，聽天命。

矮胖女孩不說話了，默了很久很久都沒?出聲。

王子?與灰姑娘的淒美愛情故事。

她開始信這句話了。

兩人默著頭不斷走遠，過了很久終於又傳出了說話聲。

“不是，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的？”

“你不會是隱藏的豪門大小姐吧？”

“你出來工作是為了體驗生活的嗎？”

一連三問，全部?是矮胖女孩的聲音。

高個?女孩這麽回答她道，“你一天天的，電視劇看多了是吧？”

“走了，餓死了，我們去吃飯吧。”

回答了，好像又沒?有回答。

--

南城下雪了。

祁萻獨自一人走在回家?的路上，風很冷。

這晚她又做噩夢了。

還是那個?夢，雪地裏，她和喬子?鷙奔跑打鬧，最後一起倒在雪地裏，擁抱在一起。可?是突然出現一個?女孩，朝他們扔來一個?玻璃瓶。

瓶中火花散射。

玻璃瓶落地，火花濺到雪地上，雪地融化，變成深不見底的汪洋，喬子?鷙落入其中，墜向深海。

“喬子?鷙。”

呼喊著人，祁萻再次從睡夢中驚醒。

還是和上次一樣，醒來的時候，周圍漆黑一片，伸手不見五指。

她躺在床上，驚楞在黑暗裏，眸色驚慌，額頭冒汗。

夢境還是那麽的真實，喬子?鷙掉落的一瞬間，她明明伸手要去拉他的，可?任憑她怎麽努力都拉不住他。

更重要的是，這一次，祁萻看清楚了那個?女孩子?是誰。

不是別人，是林子?瀟。

她站在那裏，惡狠狠地瞪著她，譴責她霸占了她的東西，譴責她不僅住進她的家?裏，還搶走了本該屬於她的喬子?鷙。

怎麽辦？

她應該怎麽辦？

她能怎麽辦？

祁萻凝視著黑暗，咬唇努力忍著，眼淚還是滑落了下來。

黑暗盡頭，有個?聲音在告訴她：

林子?瀟快回來了，她該把喬子?鷙還回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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